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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梦里，她又见到了那条小溪。
小溪的源头，是深山里一泓清清浅浅的泉眼。就那么小小的一弧，从洁白的沙粒中间向四周漾开来，几棵碧绿的小草是她唯一的装饰。没有鱼，没有鸟与兽的痕迹。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里，一泓泉水，清清浅浅。
然后，她开始向山下奔流了。流过树根，流过大块的青石，流过沙砾，流过山外的人家。一个头扎羊角辫的小姑娘，她来自海边的森林；她赤裸的小脚上有淡淡的腥气，她的小手刚刚触摸过海草；她穿一件缀满小花的衣裳。苦涩的海水，将她的肢体渍得发红，宛若对面南山上的一株小松。 她沿着小溪的人海口上溯而来。 海是噪杂的。
海面上有船。那些船呵，渡过大洋，趟过海湾，碾过了多少风刀浪剑。海里有多少珍宝呵。闪闪烁烁的大海，有着多少诱惑，多少人舍生忘死前赴后继，多少人魂断于不归之路。弄潮儿向涛头立。在海与滩之间，是红男绿女一展风采与风情的地方。热闹的海呵。
赤足的小姑娘顺流而上。她看到一群村姑裤脚高挽，在洗衣裳。村姑们笑闹着，一派人世间的烟火景象。小姑娘驻足半晌，欣赏令她开始思索生活本身。她几乎想停下来了。然而她终于又向前走去。走过飘浮炊烟的人家，走过开满野花的山坡，走过丛林，走过草地。她摔倒过，膝盖渗出了血；动物伤害过她，令她伤痕累累；她的小脚磨出了泡，又变成了厚厚的茧；她的一颗稚嫩的心，在迅速地沧桑。她的长发纠结如麻，衣衫渐渐褴褛，只有双眸明亮如画。
在一个清晨，她终于看到了那泓泉水，清流见底，波澜不惊，如此平和而安宁。她虔诚地跪下去，幸福得几乎晕眩。她的小手小心翼翼掬起一捧泉水，送至唇边：一路的风尘，早已令它干裂滴血。这水呵，没有一丝香气，却流自生命的极处；清清浅浅，又涵纳百川。回过头去，望着来时的路，是一瞬间，她明白了，那是一条皈依的路。（对习瑜伽者而言，这也许就是一条通往瑜伽圣山之道，而这一认知方式，以瑜伽术语而言则是所谓的醒悟吧。本站注）
许多年过去，小姑娘离开了家乡。走在异地的街头，在人海之中穿行，心中常常泛起一种虚无。只有在夜里，在织梦的夜里，那条小溪会流进她的梦中，那泓泉水会依依地轻漾，让她在每一个凌晨，回味，并且感悟：
真水无香。(转贴 编辑)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