隐逸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现象。西周初年一直绵延到晚清的宗法制度和君主专制,是隐逸的社会政治土壤。从文化渊源上说,支撑中国文化的儒、释、道三家都有归隐的理想。中国历史上的隐士群像各有不同,古有许由、巢父、伯夷、叔齐,今有李叔同(弘一法师)、明海、顾城,他们成为中国古、近代社会一道独特的风景。
随着文化的发展,隐逸渐成一种自我的价值选择和追求,其中也包含古代士人普遍追求的清高的人格理想、淡泊宁静的生存方式和文化品位。在这种追求中,中国古代文人为此创造了一个充满诗情画意、超越世俗的精神境界和人生理想,使之成为对后代人充满感召力的审美理想。
隐士是一个神秘又令人向往的群体,上至帝王,下至百姓都对隐士充满了崇敬之心。现代工商业社会交通和通讯的发达,加上中国近现代的历史原因,使传统的隐士近乎绝迹,“隐”起来越来越难了,而隐逸的理想并没有就此断绝。近年来,一些名人在人生挫折之时,选择过着一种隐逸的生活,这固然有其自身原因,但是却有另一些人,特别是一些精英人士,在人生得意之际突然落下风帆,离弃人群,选择隐逸。在一个越来越能包容的社会里,他们的选择体现着多元化社会特征,其孤绝的背影还是不能不让我们生发探寻的兴趣,其内心世界令人深思。
凤凰岭龙泉寺的显庆法师念佛坐禅的修行生活已经过了一年有余了。在成为法师之前,他的俗家名字是邓文庆,北京大学哲学硕土。邓文庆原是北京地质附中的政治老师,后到北京大学念硕士研究生,还担任北京大学“耕读社”的首任社长。毕业后,他事先没有告知父母,就去了福建莆田广化寺出家,2006年,来到龙泉寺,他的父母现在也都在龙泉寺,跟在他身边,一边干杂活一边学习佛法。
邓文庆并不是北大哲学系第一位选择出家修行的学生。现任河北省佛教协会副会长、河北柏林禅寺方丈明海法师,就是北大哲学系87级学生,他在毕业次年,1992年在柏林禅寺从净慧老法师剃度出家,现在已经是佛教界有名的高僧了。真正下决心出家并不容易,明海最初的计划是先工作、结婚生子、给父母养老!“弘一大师39岁出家,我40岁出家,差不多吧!”他这样描述自己当初的打算。毕业后,他在北京一所中学教书,上完课就在办公室打坐。冬天的时候,他跟净慧师父去柏林寺“打禅七”,却发现原来要修的还很多,更重要的是,在当时还是半个废墟的柏林寺,他看到师父们尽管条件相当艰苦,“精神面貌却这么好”。出家的念头一下子萌发出来,而且日益茁壮。经过半年多的考虑,他终于下了决心,明海法师的出家也没有经过父母同意,但是很快父母也“被动接受了”,他们后来也都成了佛教徒。
在柏林禅寺,还有一位北大毕业生明影法师。明影法师是工作多年之后才接触佛教的。1989年毕业于北大地质系的他,曾经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公务员工作,先在北京市海淀区,后在深圳市,虽然工作优越,但是理科出身的他总爱对许多问题探究本末,越探究却越困惑。后来遇到了净慧法师,他觉得“终于找到归宿了”,于是在2001年成为他的校友明海的师弟。
此外,还有明恭、明一、明勇三位法师都是上世纪毕业于名牌大学的学生。在江西,江西佛学院常务副院长衍真法师是上世纪80年代北大社会学专业的毕业生。现在广东省四会六祖禅寺的登觉法师,出家前是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系硕士生。据龙泉寺一位法师透露,在龙泉寺,
“现在清华的研究生比北大的多!”这些“天之骄子”们选择出家,大多不是因为感情困惑、生理疾病等原因,而多是先接触了佛教理论并为之吸引后作出一种人生选择。
也有很多人,在学佛多年后,选择了出家,比如李娜,比如“林妹妹”陈晓旭。北京大学的王小能教授,是票据法领域的专家,家庭美满,经济宽裕,身体健康,于2003年出家,在五台山隐修。在五台山还隐居着一位曾经非常有名的出家人,曾被誉为“第一神童”的宁铂,是上世纪80年代无数少年的偶像,大学毕业后人生一直不顺,曾是中国科大的一名普通教员,曾被校方劝回过一次,现在他在佛教界已小有名气,却不愿意谈起与“宁铂”有关的往事。
隐士,完全和俗世隔离,独居在简陋的房屋甚至无人可及的险峻山洞里,他们面对物欲的诱惑,能够坚守内心的精神,隐士在山里度过一生,吃得很少,穿得很破,睡的是茅屋,在高山上垦荒,说话不多。闻名于世的是终南山上的茅蓬,由茅草所建,隐藏在满山黛色的森林中。山上的隐士有长期居住的,也有的只住了几个月或者几年,然后就会去其他地方隐修,临走时遇到合适的人就把茅蓬交给他。也有人会把钥匙挂在门上,谁来了就可以进去住。
中国隐士默默无闻地生活,一衣一钵,身无长物,自耕自食,住在茅蓬或破屋里,与时代脱节,却并不与季节脱节,他们弃平原之尘埃而取高山之烟霞。他们过的是一种简单的生活:在云中,在松下,在尘外,靠着月光和芋头过活,他们所需不多:一些泥土,几根茅草、一块瓜田,一篱菊花,风雨中的片刻小憩,而对于精神却有着无限的追求。少了尘世的烦恼,精心清修,因此,他们都很高寿,很多都活到了90岁左右,还有不少是100余岁的。
古代隐士往往因为对当时的政治与官场黑暗有切肤之痛,愤慨现实社会的残酷,不愿为五斗米折腰,归隐山林田园。而现在,寺庙中除了出家人,还有少数居住在简陋茅蓬或山上的隐修者,他们或是大学生,或是教授,总之是对宗教感兴趣的人。与许多人的想象不同,他们出家都不是因为人生不顺、情感困惑、生理疾病等原因,而只是远离世俗,寻求精神觉醒,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。
中国隐士的生活,或者承担深重的孤独与贫寒,栖息在僻静无人抵达之处,或者在寺庙里忍受着游客喧嚣,琐碎杂物,无所事事,或者疾病缠身,平静等待死亡降临,他们的生活里并不是没有任何缺陷,而唯一相同的是,他们拥有灵魂深处纯粹而坚定的一簇火焰,那就是坚持和相信自己的修行。
他们生活的美感,不仅是山水苍茫,云岚缥缈,不仅是钟磬悠远,梵呗喃喃;那些隐士的身影浑然融化于山水就是一幅久远的画卷。
我想随着瑜伽术的风行,将来又会有多少瑜伽人选择这种隐士式生活呢………。 |